跨越时空阻隔,国宝级古画越洋相会|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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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看看这个展

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成果展,当前正在北京国博展出。近两千件历代绘画精品,绝大部分传世的国宝珍品都在其中,堪称近年“佳作收录最全、出版规模最大”。

当然它们都不是原作,而是“出版打样稿”。人们会说,那有什么看头呢?当然有,而且极为丰富。这个展览就相当于一卷大书,通过阅读这书,我们可以了解中华民族的丰富过往。

由于种种原因——正常的或者不正常的,画作总是分布于不同的地理空间,有的甚至远涉重洋,流失于海外。它们有的本是一幅画,却一分为二。本出自一个画家、一个洞藏、一个系列、一个密切关联的历史事件,却也各分东西。通过这个大系,我们可以看到它们“重聚”一起,共同讲述完整的故事。“看系统、看全景”,就是这个大系大展的一个好处。正所谓“给我半天,阅尽千年”。

再就是看精微、看奥妙。这个大系还有个特点,就是对图像精度要求极高,将局部放大数倍后可以观察到许多原作中不易发现的细节,以至于像《货郎图》的货摊中放着什么,《清明上河图》里的店铺在卖什么,《滕王阁图》的榫卯结构是什么样的,都清晰呈现在我们眼前。

因此这场视觉的盛宴,为我们提供了一种便利,去更深层更广域地展开关于我们民族历史的观察和思考。(刘功虎)

王小松接受记者采访。 长江日报记者柯立 摄

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成果展”策展人、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副院长王小松教授:

跨越时空阻隔,国宝级古画越洋相会

国家博物馆近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特别展览“盛世修典——‘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成果展”国庆前夕开幕以来,持续成为爆款。

唐朝的《步辇图》《簪花仕女图》,五代的《韩熙载夜宴图》《寒林重汀图》,宋朝的《摹张萱捣练图》《千里江山图》《清明上河图》,元朝的《富春山居图》……1700余件中国古代书画国宝的1:1打印图像和局部放大图、视频等集中亮相。其中许多国宝级古画流散海外多年,或者深藏库房世人难见;如今,“千年丹青风采一日尽览”,“铺天盖地的国宝级古画扑面而来,很难想象,散落世界各地的中国古画珍品,能够打破时空阻隔汇聚一堂,令人震撼”……一拨又一拨观众慕名而来,赞不绝口。

近日,长江日报《读+周刊》专访这场特展的策展人、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副院长王小松教授,请他介绍“大系”工程背后的精彩故事。

源起于海峡两岸宋画大汇编

9月29日,观众参观“盛世修典——‘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成果展”。新华社记者金良快 摄

“中国历代绘画大系”(以下简称“大系”)是国家级重大文化工程,它规模浩大、横跨中外,工程启动至今已有17年。

“大系”利用最先进的摄影与图像处理技术,对海内外263家文博机构珍藏的12405余件(套)中国古代主要绘画作品,留影存形并建立数字化档案,涵盖了绝大部分传世的“国宝”级绘画珍品;并在此基础上,陆续编纂出版《先秦汉唐画全集》《宋画全集》《元画全集》《明画全集》《清画全集》共计60卷226册图册,成为迄今为止藏品收录最全、图像记录最真、印制质量最精、出版规模最大的中国绘画图像文献。这五套全集若一一垒起,有四层楼高。

东晋顾恺之所作《女史箴图》的唐代摹本现藏于大英博物馆,宋徽宗赵佶的《竹禽图》等画作现藏于美国大都会博物馆……17年来,“大系”团队开展了3次全球范围内的藏品搜集工作,与海内外文博机构和收藏单位反复沟通,往来通讯信函数以万计,实地拍摄奔波数十万公里,从而使流失海外的3250余件(套)中国绘画精品,通过数字化方式与国内9000余件(套)藏品“合璧”。

2005年,浙江大学和浙江省文物局提出:能不能把故宫博物院和台北故宫所藏宋代绘画汇编出版?由此起步,萌发了面向全球搜集中国古代绘画图像资源、并将其数字化后出版的梦想。在时任浙江省委主要领导的大力支持下,《宋画全集》和“大系”工程相继启动。

17年间,《宋画全集》《元画全集》《先秦汉唐画全集》《明画全集》《清画全集》陆续出版,全景式展现了中国古代绘画2000余年的发展历程。很多流散海外的古画,直到其图像收入“大系”中,才首次为国人所见。

“四顾黑川”,艰苦而漫长的授权谈判和拍摄

浙江大学中国古代书画研究中心副主任金晓明教授,是《宋画全集》《元画全集》副主编。他介绍:项目组面临的第一个困难,在于资料信息的零散和不完整。以往没有国家层面或区域层面的集中式整理,很多展品信息靠工作人员在海量文献中寻找,前期资料搜集耗费大量精力。专家组对作品的反复考证与论证,甄别真伪、判断朝代……

海外采集经常面对艰苦而漫长的拍摄授权谈判。金晓明说:如此大规模的搜集、如此高精度的要求,收藏方或多或少都有担心和顾虑。我们除了正式书面申请,还要一家家登门拜访、一封封信件沟通。一件作品,从提出申请到最终拍摄,一两年是家常便饭,经常要努力十几年才完成采集流程;有些藏品的拍摄,要持续申请、讨论好多年,甚至反复登门。“大系”项目对所有画作的拍摄都正式获得授权,授权谈判的工作量远超过了拍摄。

《宋画全集》中,现藏于日本的中国古画有180多件。金晓明为此去过日本很多次,时间跨度很长。他与摄影师章益林等组成的拍摄小组,背着100多公斤的摄影器材,曾经20天跑了22家日本文博单位。

黑川古文化研究所收藏的《寒林重汀图》是五代时期画家董源的名作。“大系”项目组曾为此画“四顾黑川”,历时三年才完成该画的数字采集: 2006年,通过中国新闻社日本分社的帮助,项目组两人扛着百余公斤的摄影设备,爬着山路来到那里,由于对方提供的底片达不到出版要求,又不同意项目组重新拍摄,谈判3个小时无果;项目组没有放弃,第二次按预约又去,依然没成功。

回国后,项目组反复去信表明心意,日方终于同意拍摄一张整体图,2007年他们第三次来到黑川。但“大系”还需拍摄高清的绘画细节,为项目组的精神所感动,所长同意在理事会会议上帮助陈述补拍局部画面的理由。2008年7月,项目组四进黑川,终于完成细节的拍摄。

数字化技术让《千里江山图》化身千万

9月29日,观众参观放大两倍的《千里江山图》灯光特效图。新华社记者金良快 摄

为了让更多民众欣赏到国宝艺术,近两年,“大系”团队开始举办普及性的巡回展览,今年相继在浙江美术馆、嘉兴、国家博物馆举办“盛世修典”特展。

该系列展览的总策展人、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副院长王小松教授说:“国宝汇聚,是这个时代才能完成的历史壮举。”《睢阳五老图》是著名的宋人肖像画,以北宋家居睢阳的五位德才兼备的重臣为原型而绘制,历代名人大家不断为之题跋作序、写诗、复制、装裱。民国初年,五老图及部分题跋被分割售出、流散海外,现分藏于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耶鲁大学美术馆、弗利尔·赛克勒美术馆等,部分题跋藏于上海博物馆。本次“大系”展览,不仅以图像打样稿形式,令阔别百年的“五老团聚”,还将明代画家尤求对此作之摹本的打样稿一并展出。

展览中有多幅名画的放大版,以便观众更清晰地感受名画细节。其中有一个特别致敬环节:展出了放大2倍的《千里江山图》灯光特效图,以飨观众。1191.5厘米长的原画, 近百年来公开展出的次数屈指可数,放大后长达20多米,气势更磅礴。

王小松说:很多名画年代久远,细节难以看清,通过我们的高清拍摄、数字化放大,可以满足苛刻的研究需求。比如画面只有巴掌大的宋代建筑,放大200倍仍然非常清晰,从中能感到古人的独具匠心和卓越功力。

通过5G、VR、AI、云计算、动作捕捉等现代科学技术,“大系”团队已经实现了部分名画的沉浸式艺术体验。

目前,“中国历代绘画大系”还有部分海外文博机构和私人藏品暂未纳入;一些尚存断代、真伪等争议的入编作品,有待进一步研究;大量与纸、绢质中国历代绘画紧密相关的古代壁画、雕塑、建筑等造型艺术,也亟待数字化采集、利用。

“大系”项目负责人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全球范围内的文化交流与文明互鉴,依然任重道远。

【访谈】

从境外收录的古画约占总数的三成

读+:请谈谈“中国历代绘画大系”工程的意义和价值。

王小松:中国历代绘画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瑰宝。“大系”是国内藏品与流散在世界各地的中国绘画精品佳作的一次重要团聚,更是实证中国美术史博大精深的生动实践。这项国家文化工程,不仅积累了丰富的图像文献,也将衍生出大量专业的研究成果。工程历经17年之久,项目规模不断扩大,成果日益丰硕,传世珍品由“画”入“书”、从“书”到“展”,再到后续的保护、研究、利用,反映中国古代绘画的宏富成就,同时也展现数字化时代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广阔前景。

17年是一场文化长跑,“大系”工程强大的文化感召力,是“一张蓝图绘到底”的生动例证。久久为功,善作善成。“大系”团队17年如一日的付出也印证了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重在一砖一瓦的积累和一代一代的传承。这项工程功在当代、泽被后世。

读+:“大系”中,从境外收录的古画,约占多少比例?如何获取信息,知晓某一幅古画身在何处?怎样将古画“收全”?

王小松:我们从境外收录的古画约占总数的三成,涉及143家文博机构的3200多件(套)藏品。很少人有机会和经济条件跑遍这么多博物馆,哪怕是到了博物馆,由于场地限制,也不一定能看到这些作品的展出。“大系”的项目组走遍千山万水、尝遍千辛万苦、想尽千方百计、说尽千言万语,迎难而上,获取到这些作品的高清图像,让国宝团聚,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活起来”,让优秀文化遗存发挥更大价值。

在作品遴选这块,国内藏品是以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组编写的《中国古代书画图目》为基础;海外藏品以日本美术史家铃木敬主持调查并编辑的《中国绘画总合图录》为基础,结合各家博物馆的出版物,还有重要的文献史料等,在这个基础上初步选择入编作品的大致范围,然后再跟博物馆去沟通。

同时,我们努力采纳近百年来中外美术史论的学术成果,对各种研究中所论及的重要作品,尽可能加以查核,尤其是那些藏地不明的重点作品,逐一建立备查档案,尽量做到将古画“收全”。

得到海外博物馆的多方面支持

读+:“大系”如何取得全球各大文博机构的支持?有没有不顺利的情况?

王小松:海外博物馆的支持是多方面的,首先是每件作品必须取得授权上的支持,还有拍摄上的支持。除了自己的摄影团队以外,项目组也会委托国外博物馆的摄影师按照“大系”的要求拍摄作品。俄罗斯埃尔米塔什博物馆为了拍摄“大系”作品,专门搭建了一个专业摄影棚,更新拍摄设备,按他们的说法,“大系”在技术上的要求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

疫情期间,大英博物馆闭馆时间长达半年,但始终与项目组保持通信。为了赶上“大系”项目出版计划,大英博物馆员工在反复开馆和闭馆的情况下,预先帮助我们处理好所有的手续。一旦博物馆临时开启库房,摄影团队即刻开始拍摄工作。柏林国家博物馆也在搬迁期间为我们赶拍了很多照片。

细节方面,比如册页的前后顺序,作品尺寸,还有长卷完整的样子,有时候都需要询问对方的专家,让他们拍录像,或拿尺子测量给我们看,这些都要经过多次沟通。如果没有各个博物馆的鼎力支持,这将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有些不同意拍摄的情况我们可以理解,例如赛克勒基金会藏的长沙子弹库楚帛书,因为文物状况非常不好,虽然通过各种渠道沟通数次,但出于文物保护的初衷,只能采用对方提供的目前最高清的图像。日本滋贺县园城寺所藏唐画《五部心观》,因残损严重,尚未修复,始终无法进行拍摄。

读+:一幅名画,从深藏国内外文博单位的库房,到进入“大系”与世人重见,要经过怎样的过程?要克服法律、学术和技术等方面的哪些难题?能否用一个案例来说明这个完整过程。

王小松:首先要解决的是法律上的问题,也就是申请图像拍摄和使用授权。要接洽博物馆的版权部门,有时候是对方国家的文化主管部门。

由于“大系”精度要求以及最终的质量要求,远远超出一般出版物图像要求,而且需要让他们打开库房,展开一件文物重拍。许多馆开始都不同意我们拍摄,极大地增加了沟通时间。我们需要向他们解释项目的意义、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软硬件措施。当他们见到了“大系”出版的画册里极其精美的图像后,就会完全理解并高度认同我们对图像的严苛要求。

相关手续办好后,再约定拍摄时间。拍摄当天,博物馆将画作从库房中提取出来,摄影师在工作人员的监督下布置设备拍摄画作照片。作品拍摄是个非常繁琐的过程。从核查、登录、申请、提件、拍摄,到重新入库,涉及工作人员达十七八人次之多。

技术上来说,一方面是拍摄上的难度,接近原作风貌是“大系”拍摄的第一标准,对摄影师的要求也非常高。中国历代绘画由于年代久远,普通数码拍摄很难将画中的丰富层次感呈现出来。经过多方对比后,项目组确定了当时图像出版物最理想的技术标准:尽量采用8×10英寸大型技术座机对原作进行拍摄;随着数码摄影技术的突飞猛进,项目组采纳了部分博物馆提供的符合我方技术标准的高精度图像。所拍图像要保证水墨的滋润感,现代的很多数码技术可能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现场还要保证光线的稳定均匀,曝光准确,很多国外博物馆只给你一次拍摄机会,对于摄影师压力其实非常大。

另一方面是印刷上的高要求。拿到底片后,要经过冲洗、电子分色、拼接、匀色、打样等印刷前步骤,让清晰度、色彩、水墨的干湿浓淡层次变化、作品气息的还原度等尽可能贴近原作,最终得到用于印刷的图片。

为了高清晰逼真还原古代绘画,书籍选用的纸张、开本大小都极为讲究;灯光、温度、湿度也都会影响品质,每一件作品图像都必须经过反复打样检测,如果不合格就重新打。

到了印刷环节更加严格,不到一百张就需要抽一张,与原样进行比对,保证印刷批次的稳定性。这样印刷才能追得上原作。

学术上,为“大系”撰写概述和作品说明的有数百位海内外中国艺术史专家、学者、师生等。据不完全统计,项目包括了10万余方印章、220余万字的题跋、330余万字说明,常常一件作品就是一个研究课题。每一个出现在“大系”中的画家,原则上都要求有生平介绍,其中许多画家在画史上未有记载或记载简略,此前也从未被认真研究过,因此作品说明的撰写者往往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梳理画史,查阅相关资料。这实际上也是对相关作品的进一步梳理、研究。

采用最适当的技术来实现最佳效果

读+:既要保护好文物,又要将其提取、展示,在“大系”工程中,运用了哪些先进科技来解决这一矛盾?

王小松:在文物保护的进程中,有一项最终的不可抗力:时间。由于原画珍贵,所以不能经常拿出来进行展示研究,这些古画打开一次就损伤一次,紫外线、空气中的微生物等都会对其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大系”团队使用高清摄影技术保存传世绘画的丰富细节和细腻色彩,再利用印刷科技的最新进展,以精妙的技术传达中华传统文化的精神追求。

“大系”旨在为研究者和学习者带来纤毫毕现的古画细节,许多大尺寸的画作都是分段拍摄后再拼接为整体。纹路、颜色都要严丝合缝地对上,对技术人员提出了极大的考验。

清代著名画家石溪的名作《四景山水》多年来分存全球各地:《春景》藏于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秋景》和《冬景》藏于大英博物馆,《夏景》(又名《坐对峰六六》)藏于德国柏林国家博物馆亚洲艺术馆,拍摄的4件图像因此光影色彩各不相同。调色员以巨大的耐心慢慢匀色,和数百年前的画家本人一样精心把握艺术的分寸和尺度,终于将4幅画完美合璧,实现了古画跨越时空的对接。

团队还在很多传世古画图像中成功辨析、提取出原本剥蚀暗沉、肉眼难辨的画面、题跋及印章,实现了对文物藏品的“无损伤”处理,往往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此外,项目逐一建立详备的数字化档案,从而使散布全球的中国绘画精品获得无限接近原作、安全储存的“数字化替身”。

从博物馆,到印前制作室,再到印刷车间,“大系”团队总是采用最适当的技术来传达他们所要实现的理想。这些技术有的看起来似乎“落伍”于这个时代;有的却又是颇具探索性的先进技术。

比如采用色域空间最大的Lab色彩模式扫描反转片;《宋画全集》所采用的10微米调频网直接出版技术,在当时属于首例成规模使用;《元画全集》采用280LPI挂网技术,成规模运用到出版中也是第一次,印刷套印版心偏差小于0.03毫米、套印偏差小于0.01毫米、每一张图片色彩尽最大可能准确……如此极致的标准,需要最精湛的专业技术来实现。

所有在技术上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了竭尽所能地将几千年丹青翰墨中所蕴含的中国古代文化精神更好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长江日报记者柯立 李煦)

【编辑:张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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