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夫的人世间(8)(纪实作品)

导读大姐夫的人世间(8)(纪实作品)杨崇德引子:大姐夫啊,你在人世间的岁月,尽管苦难而匆忙,但也闪烁着无穷的光芒!你那一缕缕光芒,所映...

大姐夫的人世间(8)

(纪实作品)

杨崇德

引子:

大姐夫啊,你在人世间的岁月,尽管苦难而匆忙,但也闪烁着无穷的光芒!你那一缕缕光芒,所映射出来的辉煌,就在于:你活了67岁,当了43年姐夫,躲了5年计划生育,生了5个儿女,得了9种疾病,与病魔抗争了22年,却没享受到1天舒舒服服、无病无痛的父辈日子……

22救兵赶来

1980年,我们的穷天和大姐夫你们的三家田,都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

这也是中国农村一个划时代的伟大壮举。

它将意味着,以往生产队时期那种天天磨洋工、日日饿肚皮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

家家户户都有了责任田。

能不能吃上饱饭,全都看你自己的了。

你可以白天干活,晚上干活;你可以端着饭碗在田埂上吃,也可以叉开裤裆在田埂上睡。

勤快的人啊,这个时候,心里都是痒唆唆的。总是嫌自己的手脚,长得太少了。懒惰的人呢,也是在细心谋划着自己的小算盘了。毕竟,自己的肚子,靠自己管填饱啊!

我从爹的雄伟壮举中,看到了父辈的那种幸福和喜悦。

我家分到的寨家坪山榜上面那几丘田,因为水源不够,产量较低,父亲就一个人扛了锄头,在虎形坳的山湾里,用整整一个冬天,挖出了一座小水库。

你想想,一个人挖出一座水库来,需要多么大的干劲啊!

我们这个山顶上的穷天人,都变得如此勤快了。那么,大姐夫你们三家田的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大姐夫,你们的田亩好,路又平展,适合于种双季稻。人只要稍微勤快一点,好好种上一年,完全可以吃两年、吃三年的饱饭了!

所以,1980年的夏天,父亲就派了一支浩浩荡荡的支援大军,来协助大姐夫你家了。

那时,二姐还没嫁过去。

二姐当我们支援大队的队长,带着三姐、我,还有大妹,前来支援大姐夫你了。

只要大姐夫你那儿能多打粮食,我们吃饱饭的日子,也就根本不成问题了。

三家田上空的太阳,还是过去那个火辣辣的太阳。它虽然好看,但很恶毒,可以把人的额头晒掉皮,可以把脚板烫出泡来。

可是现在,这里的人们,不再畏惧它了,都在没日没夜地抢时间,忙收割,忙插秧!

三家田的田垅里,到处都是打谷机的歌唱。

到处都是大人们呼唤孩子的声音。要么是送凉水的,要么是送箩筐的。像打仗一样。

大姐夫啊,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家无兄长,你现在就是我们的兄长。

1980年的大姐夫,块头是那么壮实,走起路来,不快不慢,稳稳重重,像个将军。

我们几姊妹,都想把父亲的教导,老老实实地落到实处。我们几个支援者,在大姐夫你那里,都表现得有些拼命,有些急。

你却安慰我们说:“不要太抢工了,太辛苦了。你们一下子也做不惯的,稍微帮一帮忙,我和你们大姐,就轻松多了!”

大妹主要是来照看外甥女华英的。

华英一哭,要吃奶了,大妹就抱着她,往田埂上走。好让田里的大姐,给她喂一次奶。

这样,我和三姐,自然就有些羡慕。

我们羡慕大妹,从穷天下来,做着保姆这样的轻便活,不被太阳晒,也不怕脚肚子上有蚂蟥叮。

看来,还是生在后面的人,才是幸福的啊!

不过,大姐夫你呀,还是给了我们读书人格外的关照。

一到太阳当顶之时,你就催着我和三姐回去休息。

你的理由是:太恼火了,你们读书人,受不起的。

那也确实!

我和三姐,都在新建读初中,我们俩怎么能和你们战斗到底呢?

感谢大姐夫!

23,来了伙搞计划生育的

1980年8月的一天。铜湾公社来了四个人。

他们找到了大姐夫你所在的三家田,找到了你的娘。

为首的那个人,就问边娘:“你是不是廖拾妹的娘老子?”

边娘应着“是”。

边娘也不知道,这伙人是来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妇女说:“应该有七个月了。”

那个妇女显然是看到我那大腹便便的大姐了。

边娘是个警惕性极高的人,她顿时也猜出了,这伙人应该是搞计划生育的,于是就懒懒地说:“我家拾妹不在呢。”

为首的人又说:“他去哪了?”

边娘那时应该知道大姐夫你就在王古塘的泥田里。

但是,边娘她像刘胡兰一样机智勇敢,她回了那伙人三个字:冒晓得!

为首的人就带着他的人马,找到了大姐夫你上面的屋子。

当时,大姐正挺着大肚子,在猪栏旁边喂猪。

那个妇女还是一眼看准了大姐的身孕状态,很里手地说:“看样子,是有七个多月了。流产的风险太大,只能让男的,去结扎算了。”

尾随其后的边娘,一听到“结扎”两个字,也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她说:“我们拾妹,只生了个妹妹呢!现在就要他去结扎。万一,这肚子里怀的,又是个妹妹,怎么办?”

“两个,本来就算超生了!你还嫌是个妹妹罗?”为首的那个公社干部铁着脸,很严肃地说。

“农村里,没有个崽,将来这田,谁去犁呀?”边娘拿着道理,跟他们讲。

“老人家,这是计划生育!你懂不懂?这是国策!现在对谁都一样!像她这种情况,第二胎是不好打下来了,但是,男的,必须要去做结扎!廖拾妹现在到哪里去了?”

边娘又是三个字:冒晓得!

为首的就提出,要大姐带他们来找大姐夫你了。

这当然不可能!

你在田里辛勤劳动,一下子把你弄到医院里去结扎,这田里的工夫,谁去做呢?

还是那个女的,企图去拉大姐。

这时,边娘的腔调,突然提高了,她吼着嗓子说:“你若是把我新妇娘(儿媳妇)给拖翻了,伤到了她肚子里的毛毛,我几扁担劈死你!”

姐夫啊,你娘的相貌,我至今还记得格外清晰。她个子长得高大,嘴巴皮很厚,眼睛也很大,虽然没有多少光,可一旦鼓起来,还是十分吓人的。

搞计划生育的那几个,当然也想不到三家田有这么一个老太婆,如此这般护家,要“几扁担劈死你”。

我估计,边娘年轻时候的力气,一定很大,可能比我大姐还要厉害。

在农村,只要有了怒骂声,自然就会很快引来到村里的许多人。

隔壁的长保出来了。

屋那头的细人也出来了。

三家田的队干部也出来了。

这么多人,站在你的屋门口,你来我往地说话,摊道理,自然就吵醒了房里熟睡的华英了。

华英被惊得在床上哇哇大哭。

大姐钻进去,将她抱了出来。

边娘说:“你们瞪着眼睛,好好看一看,她是个妹妹!如果是个娃娃,你们要人去结扎,我们还可以好生想一想,但她是个妹妹!”

正在激烈讨论着如何对大姐夫你实施惩罚时,你却从王古塘的泥田里回来了。

那几个搞计划生育的,想不到“廖拾妹”这个女性名字,竟然走过来一个标准的男子汉。

你说话不快不慢,条理清楚,轻重得当,喜怒分明,不失礼节。

也许,是你的气节和态度,让他们在可以结扎、可以罚款的处置措施上,主动地后退了一大步。

他们也不再强行要求你去搞结扎了,但惩罚,却是免不了的:罚一担谷子吧!

1980年11月25日,大姐夫你和大姐的第二个小孩,就这样安全地降临了。

又是一个女娃。

她的名字,叫做“华珍”。

应该含有“来得比较珍贵”的意思吧?

我的第二个外甥女廖华珍,只比她姐姐廖华英,小1岁零2个月。

我又当舅舅了!

24,我最后一次支农

小外甥女华珍,一天一天地在变样。

大外甥女华英,也开始在学走路了。

姐妹俩,都长得很可爱。

她们,成了大姐夫你心中的漂亮宝贝。

华英的脸型,中了大姐的样,她的牙齿呢,却一直保留着大姐夫你的风范了:外面那几颗门牙,大颗大颗的,像百合一样,有点往内斜。

华珍呢,眼珠子像算盘珠一样,很有神,脸蛋长得要比她姐姐圆一些,相中大姐的气质要多一些。

家里添了两个小孩,大姐夫你也就变得愈加忙碌了。

有时候,你家养的猪,没了潲食吃,你就在工夫之余,爬到我们穷天的山顶上,割一担红薯藤,连夜挑回去。

你以田里、地里的活为主。

大姐呢,拖着两个孩子,主要是忙内务。

农忙时,大姐也要千方百计站到田里去,与你一起并肩作战。

你们就这样,把乡下的日子,过得很匆忙,很有节奏感,像一首欢快的田野畅想曲。

1981年的暑假,是我初中毕业的暑假了。

也是我最后一次支援大姐夫你家农忙的暑假了。

我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我要去怀化泸阳镇读高中去了。

这年的支农工作,是三姐、我、大妹、小妹过来的。二姐已经嫁人,她有了自己的家。

大妹不读书了,是她自己生死不肯读的。三姐没考上重点高中。所以,我这次来协助你搞“双抢”,你就有了特别的要求:只能适可而止,不能太霸蛮,不能把自己晒得太黑了。要不,到怀化去读书,会出丑的,像个非洲佬。

在田里干了一阵子后,我就会被指使着回屋里去。

我和小妹一起,照看着屋里的华英和华珍。

(图为大姐夫和大姐及他们的大女儿华英、二女儿华珍)

华英已经能到处行走了,我们只需要防备她不要滚到田里去。

华珍尽管还小,还是很听话的。主要是不怎么哭。

把华珍放在地板上,给她手里一个东西抓着,她可以抓半天,一个人在那里自娱自乐。

观察这两姊妹小时候的习惯,那时,我就看出了她们各自的性格:华英是属于那种比较乐观、豪爽的人,也不计较什么;华珍呢,自己能够安安静静地玩,很能耐得住孤独和寂寞,她的这种性格,就有点像我这个舅舅了。

所以,我暗自断定:华珍将来读书,可能会比她姐姐华英要狠一点。

事实上,我的这种判断没有错。

华珍是她们五姊妹当中,唯一一个考上中专学校、自己找到工作的。

可那次,我和小妹还是偷懒了。

那么大一只蚊子,叮在了华珍的右眼皮上,放肆地吸血。

华珍也不晓得哭叫,任凭蚊子叮咬。

等我们发现后,华珍的那只右眼皮,已经破了一个口,在流血了。

至今,你二女儿廖华珍的右眼皮上,仍就留下了一个小肉丁。

大姐夫,你后来还笑着对我们说,那是华珍童年的美好记忆,如果没有那个小肉丁,也显示不了她的精明,搞银行的,就是要精明。

华珍通过自己的努力,考进了邮储银行。

这,也是大姐夫你的一大骄傲啊!

(本篇写成于2021年3月28日。2022年11月15日夜,于长沙家中稍作修定。)

请看续文:《大姐夫的人世间》(9)

关于本纪实作品的几点声明:

1、本纪实作品,写于我大姐夫去世后的半个多月里,即2021年3月下旬。大姐夫走的时候,亲人云集。这也是上天对我大姐夫的恩赐。

2、本作品曾发表在本人微信公众号上,感动过许多亲友。若读者想阅读本人其他作品,可在微信上搜索并关注《崇德随笔》微信公众号

3、本作品追求绝对真实,以还原我大姐夫所处的岁月。约10万余字。现特推荐给 “齐鲁壹点” 平台作为首发。欢迎读者朋友提出批评意见。

4、本人反对:网络上某些靠流量赚钱的写家,别将本作品肆意拖到其个人账号上转发,以赚取流量。对此,本人保留法律诉讼的权利。

作者简介:

杨崇德,男,1965年10月出生,湖南怀化市中方县人。1995年加入湖南省作协。曾在全国两百多家报纸、期刊上发表文学作品近千篇。数百篇被《作家文摘》、《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杂文选刊》、《读者》、《故事会》等刊物转载。上世纪,本人曾被《微型小说选刊》列为“微型小说百家”之一。2010前后,本人出版了文学作品集《故乡的云朵》、《冬天的生活》、《丛林狼》、《麻麻亮的天》等。有作品曾获《小说选刊》2014-2015年度“读者最佳印象奖”。有作品被译成德文,在德国出版发行。有数篇作品被全国50多所重点中学选为语文考试分析试题。本人系中国农业银行作家协会理事,现任湖南省金融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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